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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3 章(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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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3 章(加)

崔佩頤反抗父母的管教, 執意留在國外。

李明瀾身為合夥人,當然也留下來。

李旭彬聽聞李明瀾要在國外創業,問:“明瀾, 你真的要留在那裏?”

李明瀾:“哥,我要工作。”

李旭彬以為妹妹是擔心回國找不到工作:“你放心, 我都給你安排。”

李明瀾:“我不能一輩子躲在你和爸媽的羽翼下。”

李父:“外面風大雨大, 我們明瀾的羽毛那麽白那麽輕,還扛不住風雨呢。”

父親直到這時還把她當成他的責任, 李明瀾差點掉淚:“爸,我有自己的奮鬥目標, 我希望你支持我, 就像你一直以來支持我一樣。”將來她是參天大樹,庇佑她的父母兄長。

李父寬慰地笑:“明瀾,你自己覺得自己能行,爸爸就支持你。我們永遠都是你的後盾。”

崔佩頤社交能力強,游走上流圈子談投資。

李明瀾藝術天賦高, 通宵達旦地畫設計稿。

兩個順風順水的公主學會了在社會摸爬滾打。異鄉創業, 艱辛不言而喻,兩人差點在中途就放棄了。

幸好崔佩頤認識了一個中國商人。

這位商人搭了一把手,兩人才算把公司建起來了。

商人是南方的, 初中在巖巍就讀, 也算李明瀾的校友。他比李明瀾大幾屆,還認識幾個巖巍中學的校友。

聊天時,李明瀾得知, 他認識銀行工作的師兄師姐。

他給出的消息是:“他們夫妻都從銀行離職了, 傳出有違規貸款,被處罰了。”

孟澤當年曾表達過資金不足。或許, 他的墜落就是從沈迷金錢開始的。

少年已經毀了。

李明瀾聽完笑笑,不放在心上。

父親的公司度過了難關。

當公司創下驚人業績,李明瀾回首過去,知道自己熬過來了。她曾以為自己會是一個大畫家。無人能預料,她竟在國外站穩了腳跟,成為時尚界的寵兒。

李明瀾的時間漸漸寬裕了,想回國就回國。

李深讀小學時,還和她比較親近。他上了初中,越發安靜了。

李明瀾忙碌之餘,思念兒子,給他打電話分享生活點滴。

比如,街頭有個流浪藝人能彈唱中國調子,是她常聽的流行歌曲。

不知道是不是兒子到了叛逆期,他覺得無聊。

那天,李明瀾掛了電話,又去聽流浪藝人的哥。

哪裏無聊?非常好聽。她還跟唱:“哼哼哈兮。”

她問兒子:“初中生活如何?”

“還行。”簡單的兩字冷冷清清。

那誰也喜歡這兩個字。哪怕他拿了年級第一名,他也是淡淡的:“還行。”

回憶終結時,她笑。兒子都上初中了,她居然還能記得那誰的話。她自嘲:“是很無聊。”

她寧願兒子是學了她哥的少年老成,也不願承認那誰的基因太強大。

於驪明白李明瀾的思念,經常發李深的照片。

李明瀾把照片放在隱藏文件夾。沒人知道她有一個兒子,她只能偷偷欣賞兒子的成長。

李深說無聊的次數多了,李明瀾意識到自己和兒子脫節了,她需要什麽東西來維系二人的關系。

有一天,她在慈善拍賣見到一只表。表盤設計獨特,出自一個華人設計師之手。

這名設計師名叫雷餘甌。

她聯系上認,請對方設計一對情侶表。

雷餘甌脾氣又拽又硬,一口回絕。

直到李明瀾和他在服裝周遇見。

雷餘甌的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轉變,和她聊了下,直言十分投契。

李明瀾定制了一對情侶表。女款是她的,男款,她要送給她親愛的兒子。

是定制,她卻沒有付款。

雷餘甌熱情地說:“不知能否請你為我未來的妻子設計一套婚紗?”

李明瀾展顏:“當然。”

雷餘甌遲遲沒有遇上心上人。沒有未婚妻,不需要婚紗。李明瀾倒是一直欠著這份人情了。



李明瀾把情侶表裝進禮盒,系上一個大大的蝴蝶結,回國了。

在外思念久了,她不知道自己見到兒子,會霎時濕了眼眶。

兒子一年比一年高,而且他期末考是年級第一名。

沒有哪個當媽的會不高興得落淚。

送禮是情理之中吧。

但李深不收這麽貴重的禮物。經於驪的勸說,他才收下那只表。

他只會閉門做作業。

香港臺正在重播1995版《神雕俠侶》,李明瀾閑來無事,坐在電視機前打發時間。

她已經不唱《射雕英雄傳》的主題曲了,她集集跟唱《神雕俠侶》,拉開嗓子:“有你有我雪中送火!”

李深當然聽見了,面無表情。

幾天下來,李明瀾和兒子的交流少之又少。

她忍不住去敲他的房門:“深仔,你在做作業嗎?”

“已經做完了。”李深再也不是可愛的胖小子。

李明瀾見到兒子正在翻看哲學,點點頭:“也對,你是天才,我以前做作業要花一個晚上,有時候一晚上也做不完,第二天去到學校就請教學霸。”

她和他分享當年:“他太牛了,閉著眼做題都比我厲害。”

她坐上李深的床。

枕頭、床單、被套,全都簡簡單單,素白的、素灰的。

她想,一般來說,當媽的都要給孩子整理床鋪吧。她卻沒有跟他擠過一個被窩。

難怪兒子和自己生疏。她錯過了兒子的成長,也將錯過他將來的一切。

這時是有些不甘心自己只是姑姑。

李深問:“姑姑有事嗎?”

兒子的臉還稚嫩,眉目真是像極了那誰。李明瀾清了清嗓子:“深仔,你承受能力如何?”

“還好。”

“如果有一個驚世駭俗的爆炸大新聞,炸到了你,你會怎麽樣?”

李深平靜無波:“不怎樣。”

他的個性偏向那誰,完全沒有遺傳到她的開朗。

“那就好。”萬一他將來得知真相,也許沒有那麽排斥。她轉頭見到桌上的禮盒,問,“你沒有戴表啊?”

她的早已經戴上了。她把自己的手比上去:“果然合在一起更好看,本來我想大大的,可是我的手腕小戴不住,委屈一下你,你戴大的,我戴小的。”

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兩只表。一只的機械柄軸和另一只的機械柄軸,合在一起相互旋轉,上發條的速度會比單只上發條時更快。

男款手表的柄軸有特別設計,比常規款的更大。

李深突然站起來,走到窗邊:“姑姑,我覺得你最好找一個適合你的男朋友。”

“是嗎?你也覺得我這麽漂亮的女人,沒有男人疼,特別可惜,是吧?”李明瀾笑起來,“深仔,你真會體貼人呢,才貌雙全,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。你說得對,我要談幾個男朋友了,我喜歡智商高的男人。”

李深咳了一下:“姑姑,我要做明天的作業了。”

“好,不打擾你,改天我醞釀醞釀,再和你說驚世駭俗的爆炸大新聞。”

然而,這天之後,李深更疏離了。

李明瀾逮著空檔就跟他說話:“深仔,周末想不想去公園散步啊?我好久沒去,我怕迷路了,你有空給我帶路吧。”

“姑姑,我要做作業。”

她又和他說:“深仔,我給你買了你最愛的咖啡豆,我給你沖杯黑咖啡吧。”

“姑姑,謝謝,不用了。”

“深仔,我……”

“姑姑,我做作業了。”李深關上了門。

李明瀾不喜歡哭。

當年離開那誰,她沒有哭。沒有男人值得她掉淚。

但是在兒子面前吃閉門羹,她的眼眶還是紅了。

於驪安慰說:“深仔就是這個性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李明瀾點頭。一時之間,她分辨不出李深的冷靜,是因為他哥哥的教導,還是因為孩子他爹的遺傳。

公司那邊不停的傳來消息,李明瀾不得不回去處理公事,她說:“深仔,我要走了。”

“嗯。”不冷不熱,不鹹不淡。

到了她離開的那一天。

哥哥板著臉:“深仔,一起去機場,送送姑姑。”

李深:“約了同學打球。”

李明瀾明白什麽,拖起行李箱:“深仔,我走了啊。”

李深沒有去送行。

不舍的人是她。

孩子什麽反應都沒有,是她自找的,她打小就不在他身邊。

直到第二年的春節,李明瀾有了教訓,不再糾纏李深。

這些年,她是成長了,留學時期比較沈穩大氣,事業輝煌了,性子反而倒退。

李深讀初三那年,李明瀾回國過年。

一家人去李父李母家,李深冷淡依舊。

哪怕她逗他說話。

他也不怎麽理。

她自己知道,自己不是一個人靠得住的人。

尤其是,兒子的冷淡格外傷人。

年初五之後,李明瀾也變得安靜了。

直到一天晚飯,她興沖沖地喝下不少酒,上頭了,滿嘴胡話,她坦白,自己喜歡智商高的男人,要是天才就好了。

李旭彬訓斥:“註意儀態。你是長輩。”

李明瀾睡了一覺,酒沒醒,反而更糊塗了。她只覺得夢裏自己孤零零的,明明疼兒子疼進心裏去,兒子卻全程冷漠一張臉。

她不甘心,突然半夜去敲李深的門。

他可能睡著了,沒動靜。李明瀾不知醒著還是醉著,一直敲。很輕很輕,但是“咯咯咯”地響。

李深終於開了門。

李明瀾呼出一口酒氣,走路很穩,一屁股坐上他的床:“深仔,我好難過啊。”夢裏的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了。

他冷冷地他提醒:“姑姑,請自重。”

“我的輩份是你姑姑,可你是我肚子裏出來的,你瞧瞧你,面對我一臉防賊的樣子。”她嗚咽啜泣說,“你個沒良心的,我辛辛苦苦生下的是一個不孝子。”

她不知哭了多久,但她真不是一個愛哭的人。

她還想訴說自己夢中的苦楚,卻被李深推了出去。

霎時,她的酒醒了,呆在當場。

她又闖了大禍。她不敢面對兒子,躲了起來。

但她終究還是要見的。

她約他在咖啡廳見面。

到了約定時間,他沒有來。

她以為他不會來。

幸好,他只是遲到了。

李明瀾應該道歉:“如果你嫌棄的話,就當沒我這個親媽吧。”

李深沈默著。

她逃似的走了。

她被傷了心,也就狠了心,不願再回國了。

長得那雙眼睛的男人都是絕情的。

到了夏天,於驪再發李深的照片,李明瀾見到兒子的手腕上多了一只男款表。

李明瀾當即跳起來,像個孩子一樣興奮大叫。

早該坦白的,兒子這麽懂事,也許早些年和他講,母子相認的場面能更感人。



再見兒子時,李深不問孩子他爹是誰。

李明瀾想想,不講那誰的壞話了:“深仔,你的爸爸,親生的那個,他是世界上最耀眼奪目的男人。”

她坦白,某人不喜歡她,連帶的不喜歡她的孩子。

她拍拍兒子的肩膀:“沒事,有我愛你,我們又不稀罕他。”她說得多麽輕巧。

李深也是波瀾不驚的性子,聽到父親的嫌棄,他未露難過之色,輕輕抱了抱她。

她從來不和人說起孟澤,能說的人只有兒子。

幸運的是,她生下了世界上最最耀眼奪目的兒子。



和李深坦白之後,李明瀾回國也沒有很頻繁。

崔佩頤要打開歐洲市場,和李明瀾一起常常往歐洲跑。

這次是難得的回國。

李明瀾向外眺望細細的城市脈絡。

大江蜿蜒,山川錦繡。

今天來接機的不是李家人。

對方西裝革履,用發蠟梳著高高的劉海,站得筆挺。他一手舉一塊英文牌,另一手捧著一束鮮花。

這是時尚周刊的助理。

李明瀾這次回來是因為公事。

助理沒有見過她,當她站到他的面前,他有些不確定:“Melanie?”

“我是。”

助理立即把花遞過來:“歡迎。”

李明瀾接過一大束輕盈如雲的百合:“回國了,叫我李明瀾就行。”

“李明瀾小姐,我是盧澎。”

盧澎畢恭畢敬,接過她的行李箱,出去之後,替她開車門:“李明瀾小姐,我們為你訂了酒店,請問你是想先用餐還是先回酒店休息?”

“坐了那麽就的飛機,我先休息一會吧。”

盧澎和司機說:“先去酒店。”

盧澎和李明瀾慢慢聊開來:“李明瀾小姐,聽說你在國外十幾年了,你現在還常回來嗎?”

“一年回兩三次。”

“李明瀾小姐在國外生活,但心系祖國啊。”盧澎笑笑,“這次能邀請到李明瀾小姐參加我們的宴會,真是太榮幸了。”

車子駛入繁華商區,巨幕燈箱格外張揚。橫在中間的是珠寶廣告。

女人挑起頸上的項鏈,秀出指間華麗絢爛的戒指。她已成為當紅明星,早已沒了當年的膽怯和慌張。

“李明瀾小姐。”盧澎說,“我們訂的酒店就在這條路,這裏很熱鬧,晚上有空還能到處逛一逛。”

“嗯。”李明瀾的目光從珠寶廣告移開,又見對面掛著的海報依然是這位女明星,不同的是,換成了彩妝廣告。

大街小巷都有這位女明星的代言,著實礙眼。

前方亮起紅燈,車子停下來。

李明瀾轉頭向窗外,索性觀望車流。

車子停在第三排。

旁邊第一排車的副駕駛位車窗開了,一只手從車窗垂下來,隨意點在車門上。

李明瀾觀察那只手。

這麽些年過去,她不如從前那般敏銳了。她分辨不出是或不是,只覺得這修長骨節,柔潤指尖,像極了當年的那個誰。

綠燈亮起來。

這輛車繼續直行。

那輛車從左轉車道轉了一個彎。

兩輛車漸行漸遠。



車子轉彎,進入濃密的林蔭道。

空中飄起的一片葉子,旋轉飄下,擦過了孟澤垂在窗外的手,似乎還帶有灰塵的感覺,臟兮兮的。

孟澤收回手,關上車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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